秀纪

九

 

离开索克萨尔的第三天，想他、想他、想他。——魏琛

 

“情况不大对，这条鲸鱼为什么突然动起来了？”春易老说

“它会动很奇怪吗？”喻文州问。

“不奇怪。这几天它也不停想把防风号吐出来，可以说非常活跃了哈哈哈。”老船长说，“不过，现在应该是午睡时间。”

此时正是近日期，这个星球的夏季，中午时分酷暑难耐，人类可以忍耐，飞鲸这种怕热的生物却会沉入深海午休。正因为飞鲸有这种习性，叶修等人才会选择这个时间点外出探索。

春易老看了下时间是13:17，距离它陷入沉睡还不到一个小时。

“难道是出去探索的人出事了？”春易老想到这个可能，连忙拉起对讲机，“这里是防风号，各单位情况如何？”

对讲机里传来魏琛的声音：“这里是编号001，没有问题。”

“编号002，基本无虞。”

“编号003，确认安全。”

……

探索小队成员们陆陆续续地汇报情况。叶修懒洋洋的声音：“编号022，包子你水缸满了没有？”

“老大，刚才洒了一点，怎么办？”包子抢过对讲机说。

“不要放弃，继续。”叶修说。

“对讲机不是给你话家常的！”魏琛怒道。

“你就在我旁边，有话直接外放，不要占用公频。”叶修反将一军。

魏琛操纵着机甲，抬起手，对着叶修竖了个中指。两人正处于鲸鱼口腔上部的气孔附近，开始朝防风号前进，黑暗的鲸鱼口腔里，雷达成像仪显示着前方巨大的空洞，也就是飞鲸的喉咙，入口处打横卡着一艘轮船。两头深深陷入了两边的肉里。

“吃了这么多年的鱼，也被鱼刺卡过，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也能做一回‘鱼刺’。”魏琛感慨道。

“就你还不够它塞牙缝呢。”叶修道。

“这里是013……刺啦……掉……鲸鱼的胃里……请求……刺啦……”全员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阵噪音，夹杂着求救声。一阵仿佛强酸腐蚀金属的声音后，声音戛然而止。

“013！听到请回答！013！”

然而编号013的成员再无回应。

“春易老，把013最后的信号定位发给我。”叶修手上动作不停，君莫笑改变轨道穿过防风号上方的空间，冲进飞鲸的喉咙里。

“老大，我们怎么办？”其他成员听到叶修的话，有些迟疑地问,“要跟上吗？”

飞鲸的胃部他们在第一天就踩过点了。那里塞满了它吞下的食物，鱼虾的残骸堆成了山，他们甚至发现了一头小型飞鲸的尸体，这头变异飞鲸连同类都不放过。

根据鲸鱼的习性，保守估计变异飞鲸的胃部囤积了几千吨的食物。这些死去的鱼类尸体在飞鲸胃里产生出甲烷、氢硫化物及氨等气体，这些气体充斥着整个胃脏，让所以进入胃里的生物死于窒息。

飞鲸的胃部是个高危地带，不提那些腐蚀性的胃液，最麻烦的是整个胃部的易燃气体，机甲根本就不敢深入，一个不注意，一点火星就能让机甲炸得尸骨无存。

他们一行22人本来只是在飞鲸口腔中搜索出口，没想到013就那么倒霉滚进飞鲸喉咙里掉到胃脏去了。

“去什么去，赶着去送死吗？”魏琛怒骂道，“他开的君莫笑强度在120级以上，你们这些才5级强度的民用机甲跟着去送死吗？”

于是被训的手下们都哑口无声了。

嘴上不敢说话，所以人心里都想着：那只丑八怪机甲居然有120级强度？不愧是斗神，随手掏出的备用机甲都这么厉害。不知道当年的战甲一叶知秋是多强呢？

众人的机甲强度普遍在75级，索克海盗船主体的索克萨尔强度也有100级。当然因为要打劫的只是战五渣的民用轮船防风号，所以大家都没有开机甲——提供机甲运行的能量很贵的！

现在他们只能苦巴巴地开着强度只有5级的民用搜救机甲，感觉就是飞行员开起了婴儿车。而这些机甲还不是防风号配备的守护机甲——作为小本经营的民营轮船防风号供不起机甲的花费。还是众人在底层货舱的货物里发现了25台家庭式民用机甲，根据老船长的回忆，是一名富商托运的行李，那名富商住在顶楼，估计已经翘辫子了。魏琛就毫不犹豫地笑纳这批机甲。

虽然名为机甲，但也只是样子好看，专供富人用的那种。这些民用机甲强度不高，只能在日常生活中充当救火员、救护车之类的，一阵冰雹雨都很容易砸变形。

所以面对飞鲸胃部的高危环境，魏琛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
如果索克萨尔在这里就好了。魏琛心想。下一秒他就看到一架机甲从防风号飞出，进入喉咙追着君莫笑去了。

那骚包的外形，那脆弱的身板，毫无疑问是和他现在驾驶的一模一样的民用机甲。

是谁？哪个臭小子不听话去送死了！

魏琛还来不及开骂，就看到又有两架机甲先后追出。第一架用一种他非常熟悉的运动模式飞起，魏琛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，接着后面一架摇摇晃晃的机甲突然加速，一头撞上前面那架机甲。

通用的频道里响起黄少天气急败坏的声音：“包子你会不会开啊？！”

“意外！意外！不好意思啊！”然后就是包子道歉的声音。

魏琛一口血梗在喉咙里：“少天！你要干什么！！！”

“……”一阵沉默。

黄少天有些慌张：“我怎么好像听到我师父的声音？”

坐他身后拿着说明书的王杰希探过头来，仔细看了看黄少天手边的按钮：“你刚才按的是公频的通话按钮，私人对话要按这里，选择对象。”

然后魏琛听到咔的一声，黄少天那边就没声音了。

“黄、少、天！”

 

从喉咙进去，穿过食道，就到达胃脏，几百米的路程，但鲸鱼的身体可不是平坦的通道。

“你能不能快点？”王杰希很后悔自己因为不会开机甲而上了黄少天的车，其实开机甲也没什么难度，看个说明书就能懂。

一开始的喻文州已经跑没影了，后面追的两架机甲飞得磕磕巴巴的，主要是包子老是撞上黄少天。感觉到不舒服的飞鲸开始游动起来，躲开包子和肉壁的前后夹击，黄少天说：“是alpha就不能快。”

王杰希说：“我是beta。”

广播那边的包子说：“我也是beta！”

黄少天：“beta了不起吗？你们人多欺负人少！我龙傲天是不会屈服的！我要争一口气，不是想证明我了不起，只是要证明我失去的东西，我一定要夺回来。”

悠扬的旋律响起，广播里包子唱着：“……路飘零路，茫茫烟雨遮不住，轻叹江湖岁月无尽处……”

“……”王杰希无语，这又是唱的哪出戏了？

在包子的强行伴奏中，黄少天叹息了一声，眼神悠长：“江湖道义现在已经不存在了，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可以相信。”

“……”王杰希表示这里有两个神经病，他要下车！

 

当叶修冲进飞鲸的胃脏时，记忆里山一般高的鱼虾堆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有一潭的胃液里，露出了民用机甲的头和肩膀。

驾驶编号013机甲的系舟戴着氧气罩，正爬到机甲的头上瑟瑟发抖，听到声音他不停地四处望，然而没有机器的辅助，人眼在鲸鱼胃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。

“有没有人啊？救……救命啊……”系舟掀起氧气罩喊了一声，又赶紧捂好。飞鲸胃部的空气让他头昏脑胀，感觉出现幻觉了。

叶修打开君莫笑手臂上的灯，系舟才看到出现在他面前的君莫笑，那一刻，这架被海盗们评为史上最丑的机甲在系舟眼里犹如天神。

君莫笑伸出手，示意系舟爬上他的手掌，系舟激动得差点摔下去，被君莫笑托了一把，送进驾驶舱。

看到叶修，系舟的眼里闪着泪花，这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，这一刻他的立场完全叛变，感觉叶修在他眼里前所未有地高大起来，他几乎要抱着叶修大腿哭了：“叶神！”

“坐好了。”叶修指了指副驾驶座，有些无奈地说，“扶手的盖子掀开，里面有纸巾，把你的鼻涕擦了。”

等系舟坐好，叶修就开始回程，安下心来的系舟看着外面，发现他刚才驾驶的机甲已经被胃液消化得一点不剩了。再想想三天前，这里还堆满了保守估计上千吨的食物，这头变异飞鲸只用了三天就消化完了，消化能力实在是可怕，照这样的速度，整个星球根本不够它吃了。

如果叶修来晚点……这个假想让系舟毛骨悚然。

出去的时候，弯曲的食道另一边，一台机甲正飞了过来。以为是探索小队的成员，君莫笑打了个手势表示人找到了。那台机甲停了下来，点点头，跟着君莫笑往回走。

这时，飞鲸开始游动了起来。在距离两台机甲半公里的地方，两台机甲磕磕绊绊地飞行，其中一台撞在食道上，在肉壁划过一道长长的线，肉壁的线开始渗出点血。对于飞鲸来说微不足道的伤口，但是很痒。

下一秒，防风号再次受到海水的冲击，这次的海水并没有通过鱼鳃排出，而是源源不断地被飞鲸吞了下去。

飞鲸食道，黄少天看到涌进来的海水，顾不上和包子唱戏，一脚踩油门：“包子快跑啊！”

随后，君莫笑和另一台机甲就看到食道那头，两台机甲被海水裹着冲了过来，眨眼就到了面前。

四台机甲被海水卷着朝胃部冲去，眼看就要掉进那一潭胃液中，见识过胃液腐蚀能力的系舟吓得放声尖叫。

关键时刻，君莫笑手中千机伞转变战镰形态狠狠扎进食道口，另一只手抓住身旁的机甲的左臂，那台机甲也是迅速地右手抓住包子驾驶的机甲的脚，左脚伸出，黄少天操纵着机甲眼疾手快地抱住那只左腿。四台机甲就这样挂在食道口，悬在胃部上方。

君莫笑千机伞这一下扎得深，血从伤口涌出，染红了四台机甲。被人为胃穿孔的飞鲸悲鸣了一声，又是一番腾挪。

然而它已经活动了太久，庞大的鲸鱼自从喉咙被卡后饭量锐减，三天时间消耗了它太多的体力。尤其现在又是午睡时间，折腾了一个小时之后，它还是渐渐停了下来。

悬挂着的四台机甲终于解困。

“少天，你那边怎么样？”叶修问挂在最下面的黄少天。

“左腿废了，其他还好。”黄少天回答。处在下方的他们被翻滚的胃液溅到，机甲左腿的线路很不幸被腐蚀了。

“其他人呢？”叶修继续问。

“老大，我没问题。”包子活泼的声音道。

“设备正常。”带着南方星系特有的口音的温柔男音响起。叶修看了下说话的机甲编号：BQ022。

防风号25台机甲，魏琛他们开走了21台，按编号从001到021，然后驾驶君莫笑的叶修硬是被按了个编号022，现在看到真正的编号022，叶修莫名想笑。

显然黄少天和包子他们开走了防风号剩下的机甲，黄少天的编号是BQ023，包子的编号是BQ024，就不知道这位022号又是谁呢？

听这口音有点像蓝雨人，但是又和黄少天他们的口音有些区别。而且这个声音，他似乎在哪里听过？

 

Tbc

 

注：黄少天念的是《英雄本色》里小马哥的台词，包子唱的是《英雄本色》的主题曲国语版。